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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癲癇的故事](個人拙見)
這趟新加坡過夜班,去程時一切皆順遂,但在做最後降落前的安全檢查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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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癲癇的故事](個人拙見)
這趟新加坡過夜班,去程時一切皆順遂,但在做最後降落前的安全檢查時,學妹卻拍了拍我說:「學姐妳看後面。」

我轉頭,已看見有一小群同事圍在一個客人的身邊。我又問學妹:「怎麼了嗎?」

「客人好像癲癇發作了。」學妹答。

我馬上往後衝去,查看現在情況如何。

只見客人的頭用力往後傾斜成一個奇怪的角度、兩眼翻成白眼、嘴唇向內緊咬、還有些許血水從嘴角流出,可見嘴皮已經都咬到破皮流血。

經濟艙的客艙督導(我們慣稱「左四」)在另一位學姐的指導下,拿來一條乾淨的布,摺成小塊,輕輕地塞進客人嘴裡,深怕客人再用力咬自己的嘴下去,又要受更嚴重的傷。

此時航機高度大約在一萬英呎處,事務長從前面打電話來要我們速速安置好客人準備降落。

而癲癇客人這樣的情況是絕對無法自己坐在座位上,剛好他又是獨自一人旅行的單身男性,沒有同行者可以照料。左四當機立斷,向幾乎全滿的客艙大喊:「我需要兩個位子!」

立即有熱心客人出讓自己身邊的空位,我們安排原先坐在癲癇乘客身旁的兩位外籍女性,去坐在其他空位上,然後左四爬進最裡面靠窗的位子,我則坐在走道位,兩人雙雙將客人夾在中間,照料他直至降落。

航機下降的這短短十分鐘,大概也是我人生中經歷過為數不多的漫長時光。

左四在當空服員之前,曾經當過護士,因此一直手握客人的脈搏,觀察客人的生命跡象;我則替身體發熱的客人解開外套拉鍊,並用濕紙巾替他擦拭額上汗水。

同時,我們都在心中暗暗祈禱,希望客人可以早些恢復意識。

當航機落地滑行於樟宜機場的跑道上時,客人突然一瞬間從翻白眼的癲癇狀態回復成黑褐色的瞳仁,但眼神還無法聚焦,而且看起來精神相當恍惚。

左四輕聲問他一些簡單的問題,比如:「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裡嗎?」、「你現在覺得身體的感覺如何?」、「你知道你的名字嗎?」,但客人無法作答,只是困惑地左右看看我們,然後又歪下頭去,閉目養神。

航機滑行至閘口,準備開門,我和左四回到我們原先起降該坐的位子,和代替我們坐在座椅上的學妹交換,親自調整機門模式,再回來照看情況逐漸復甦的癲癇乘客。

機門一開,已有航醫待命,我們將客人交付給從前面過來的事務長及醫生,才回頭去繼續送其他客人下機。

我是一個飛行生涯算是順遂的人,不曾遇過客人在機上需要緊急救護的大事。

做這份工作以來,雖然不少聽過有客人在機上往生的事件,但畢竟沒有親身經驗過,聽到時也只是感到惋惜,不會有多大感覺。

很多人會問我,當一個空服員的價值是什麼?不就是在天上發發餐盤而已嗎?

平時我很難回答,因為在航程平安無事的往來當中,我的工作內容大體就是如此。甚至我會開開玩笑打趣地回覆對方:還要去國外吃喝玩樂、拍些美美的照片,就是我工作的核心。

但在發生了這件事情過後,我的想法開始有了改變。

我發覺一個人的價值,其實不在於他擁有了什麼,而在於他能夠付出些什麼。

我是一個空服員,我擁有不錯的薪水、不錯的福利、可以濃妝豔抹的上班、可以時不時在國外拍些美美的照片。

但我所擁有的這些,都不是我工作的價值、更不是我人生的意義。

當客人癲癇症狀發生,其他乘客大聲疾呼著空服員,需要我們去幫忙的時候,我才發掘我生命中的礦脈,是藏在這種獨一無二的需要與付出當中;我擁有最大的資產,就是我能為人所需要,且有能力付出。

人的迷惘,往往在於找不到自身的重心,不知何謂自己的價值。因此常常拼命地索求更多、貪得無厭,卻仍得不到快樂。

如果可以早一點知道,善待自己最好的方式,就是對別人好一點,相信不論工作的性質內容是什麼,都能感到歡欣適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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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我會寫作文開始,我就喜歡寫作。 用文字構築故事,讓筆尖馳騁想像,創造出新的文章,我就感到快樂。 我想幫我的故事們找一個家,一個可以凝聚歡樂與善良的地方,一個可以分享的平台。 我很渺小,但我希望能在這個世界留下一點軌跡。 希望你〈妳〉會喜歡我的故事 :p
莎拉小姐愛寫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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